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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醉金迷《绿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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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书开篇题头诗曰——
       红楼一名著,读者还显稀,
       专论堆成山,无人细研习。
       金瓶自古禁,传有万千册,
       你看我也阅,故事老少知。
       我今苦坐家,细思诸般事,
       总悟今辈人,最是喜猎奇。
       始记绿楼梦,数年方成书,
       它虽比金雅,但却比红俗。
       此诗,既是题头诗,也是主题诗,它首先对于《绿楼梦》的奥妙揭示了个一清二楚。即所写故事,会比《金瓶梅》高雅,但却比《红楼梦》粗俗,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种书体。细心的读者,亦会从此诗之中,看得出《绿楼梦》故事的韵味。这究竟是一部什么样内容的书呢?
       古都,西京,远郊,乱葬坟;猫头鹰尖利的叫声,女人“嘤嘤”的哭声……
       烟花巷内,春红小院,一座绿楼,万千风流,当历史推进到20世纪70年代,这里又出现了一位赫赫有名的风流女子冯媚娘,她先热恋于刘副市长的公子刘东海并且怀孕,两人仓促分手后,冯媚娘抛弃了亲生女,刘东海再做手脚,将冯媚娘下放到工厂当工人。在工厂,冯媚娘与吴建文匆匆相爱,忙忙结婚,三年内生下两个女儿。正在这时,“文革”开始,冯媚娘同造反派头子杜天兵打得火热。不久,冯媚娘又投身于军代表胡长年的怀抱,进而便青云直上,一跃而成了厂革委会副主任。一个偶然的原因,冯媚娘得知杜天兵是胡长年的私生子,尽管如此,她仍然周旋于他们父子之间,极尽风流之事。为了追求更放荡的生活,她竟和吴建文分道扬镳,并置两个年幼无知的女儿而不顾。离婚不久,冯媚娘又和厂宣传队队长秦子玉私通,唆使其与妻离婚。无情的历史,斩断了冯媚娘想继续青云直上的美梦,使她成了落架的“凤凰”。“凤凰”落架后,冯媚娘又与流氓胡东红相好。正当山穷水尽疑无路之际,不意柳暗花明又一村,胡长年转业于西京市当了市委副书记,在胡长年儿子胡东红的帮助下,冯媚娘成了西京宾馆营业歌舞厅主任,在她的精心操持下,西京宾馆歌舞厅生意兴隆,顾客盈门,冯媚娘也因之成了古都引人注目的舞蹈皇后。舞场上,冯媚娘又结识了大流氓蒜鼻子,因同蒜鼻子闹了矛盾,蒜鼻子曾大打出手,流氓头子李公权则挺身相救,冯媚娘感恩,又身投入李公权的怀抱。他们频频出没于舞场,到处跳流氓舞,在舞场上出尽了风头。
       多年没有得到母爱的荷花,由于乡下父亲的同学教师耿超的抚养教育,使她健康成长,学业猛进。上学期间,荷花与耿超之子耿智生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难分难舍。十多年后,他们双双金榜题名,分别考入省城大学学府。这时候,渐渐成熟的荷花和耿智生便深深地相爱了。正在这时,冯媚娘踏入西京大学,强行同早已断绝母女关系的荷花相认……
       深秋的一天夜晚,在河南沁阳县城,一位“文革”中不幸失身的美丽姑娘兰花,由于生活所迫,将初习罪恶的手伸进一家商店的柜台,从此走进罪恶的深渊。法律的巨掌,迫使她离乡背井,流浪至古都西安。
       陕西,西安,车站广场,衣服褴褛、穷困潦倒的兰花被误认为是“女贼”,遭到一群小姐贵妇的谩骂毒打,但幸被拉煤车的周魁和一位不知姓名的美貌少妇相救。一个静静的夜晚,周魁与兰花在兰花的住处——北城墙上一个秘密洞穴相见,从此播下友谊的种子。为了帮助兰花返回故乡,周魁与义弟孙琦,夜半越墙窜进一家电缆厂偷取废铜。不幸,周魁锒铛入狱。只因孙琦是法院院长的儿子,所以才逍遥法外,但是他受到良心深深的谴责。
       友谊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必然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虽然周魁经受了牢狱之灾,但“灾”后与兰花的爱情飞速发展,他们深深地相爱着。当周魁满心喜悦,向父亲谈到自己欲同兰花结婚时,不料父亲竭力反对,并大骂兰花是“野妓”、“破鞋”、“女流氓”……因之,父子相争,以至于动手动刀。当父亲将欲斩断父子之情的菜刀砍向儿子时,儿子奋力夺刀,锋刃逼向生身之父……不意,背后母亲袭来闷棍,她本欲拨刀,但失手打在儿子太阳穴上……“嚓”的一下,周魁手中的刀落于脚面,鲜血“唰唰”流出,那青春壮实的身体,也似石碑般的倒下了,永远的倒下了。母亲悲痛欲绝,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菜刀,猛地砍去了自己的右臂……血,血,眼前只有血,儿子的血和母亲的血,青春的血和衰老的血。
        噩耗,如同晴天霹雳,震撼着盼望当新娘的兰花。悲痛欲绝的兰花,只能以泪织的花环和对思子变疯的独臂老人的同情来寄托对周魁的哀思。但是,无情的法绳,小人的毒舌,纷纷的议论,社会的压力,又几乎把身心憔悴的兰花逼上绝路。绝地逢生,兰花同孙琦相识,她的人生开始出现了转机。
       但好景不长,河南沁阳县民警公孙剑,奉命来古都追捕兰花。苦于同义弟孙琦的关系,公孙剑网开一面,私放了可怜的兰花,但他因之被开除工职和警籍,从此告别了公安生涯。
       有幸逃过一场大劫难的兰花,因孙琦受到牵连,便突然离开孙琦,中断了与他的关系。走投无路之际,她来到春红小院的小绿楼内,找到以前救过她的大美人冯媚娘。夜深人静,互诉心肠,兰花原来正是冯媚娘遗弃的大女儿。母女相认,痛苦失声,回忆往事,感慨万千。人世间,固然不乏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父母,但亦有行为卑鄙堕落的长者,冯媚娘正是这样的一位母亲:她举办家庭舞会,逼女儿兰花、荷花熟悉男男女女之事,跳贴面舞、裸体舞,淫荡不堪;她安排陷阱,让流氓胡东红将兰花强奸,重堕罪恶的深渊;唆使荷花同自己的相好李公权相爱,母女俩双双投入一只色狼的怀抱;教唆亲生幼女杏花幼年失身,以牺牲亲生女儿的幸福作为自己取欢流氓头子的条件……在罪恶的道路上,冯媚娘愈走愈远;在失足的泥潭中,三位年轻美貌的女儿愈陷愈深……最后,冯媚娘竟同罪犯团伙勾结,将兰花、杏花卖至香港为妓,使她们陷入无穷无尽的灾难。
       法律,是无情的,铁的镣铐,终于伸向冯媚娘。临刑之前,她留给女儿荷花一份血泪斑斑的信,那里面满是哭诉和忏悔。
       但是,一切都已为时过晚,残酷的枪声,终于把冯媚娘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然而,她留给女儿的,却是洗刷不完的耻辱和永远摆脱不了的灾难。痛定思痛,荷花准备跳入古老的护城河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万分危急的时刻,她早先宣布与之分手的耿智生向她伸出了救援的手,他们重新相爱了。爱的温暖,使荷花又重新踏进学府的大门,但是母亲的耻辱,将使她心灵深处留下永生难以愈合的伤痕。
       天哟,同是天下父母心,怎会有的黑来有的红呢?母亲啊母亲,你究竟该选择做怎样的母亲?
实际上,小说所写,正是中国的《流浪者》和《人世间》,是中国女人尤其是年轻女子悲哀的命运,揭示的是青年为什么会走上犯罪道路这一深刻的主题。
       著名文艺评论 家李忠勤 先生是这样评介《绿楼梦》的——
      《绿楼梦》描写的是“文革”时期,一个赫赫有名的风流女人冯媚娘,她的充满着原始野性的赤裸裸的风流韵事。所有人的伦理道德标准,传统的民族文化心理砝码,在冯媚娘的身上失去了统一的尺度和平衡的依据,这是一曲人生坐标错位的悲剧。在这出剧里,人,完全成为生存状态中自我灵魂搏斗的牺牲产物,人,完全成为自我生命意识的悲剧制造者。作者慨叹:可怜天下父母心,有的黑来有的红。作者呼唤人母,救救孩子,快救救孩子吧!
       表面看,这是一个颇俗的故事,冯媚娘看似淫荡,实际是一个复杂而丰富的女性形象。她出身“豫剧世家”,童年命运极为坎坷,5岁丧母,10岁亡父,是够凄惶可怜的。16岁时当了豫剧演员,她年轻美貌,婀娜多姿,被誉为“迷人公主”,这个纯情少女,碰见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市长公子刘东海,即一见钟情,芳心乱动,便一味沉浸在思慕和热情之中。冯媚娘对刘东海的情窦初开,是她的第一次爱情的选择,乃是真心的,是真正的爱情。但经历了初恋,她并未真正了解男人,了解刘东海,那欢快的基调从一开始便隐伏着必发的危机,他们虽然也曾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也曾有过那更超出一般青年人的颇具现代意识的爱情生活,然而自由并不承诺幸福,热情并不代表爱情。好景不长,媚娘便苦果自食,只好“打胎”,刘东海也与之分道扬镳。与刘东海的分手,使冯媚娘有一种被男性愚弄之感,他或多或少产生了一种报复心理,报复男性的心理。因而,一到西安机械厂后,她因与吴建文共同的工作,彼此在情感上自始至终都极为投入,出于对师傅的感恩戴德,他和吴建文结婚了,3 年后,她生下了两个女儿:荷花和杏花。但是,由于冯媚娘是个“交际型的爱争斗逞强的水性扬花的女性”因而便不能尽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责任,而是尽力去摆脱道德的束缚和理性的控制,去追求自己畸形的风流与爱情。“文革”开始,冯媚娘更像是“乱闯乱撞的马”、“发疯发狂的狗”,她“性”趣一来,便放荡不羁,不可约束,其性行为尽情纵欲几乎织起一个由性关系结成的网。她的所言所行,所作所为,相当深刻地把当时社会心态和人际关系的种种畸形现象展示给了读者。
       冯媚娘的天性是躁动不安,她屡屡沉入肉欲,寻求刺激,风情万种。其实,尽管作品中不乏有令人丢魂落魄的性描写,但总是让人在热烈的表现之中读出了内在的凄凉。
       《绿楼梦》小说中浓烈的萧杀气氛,不能不使人忆起李商隐的诗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李商隐推测嫦娥虽然处身在碧海青天中,但她无限寂苦,无限悔恨,总是俯瞰并怀念曾养育她的人间。一日复一日,一夜复一夜,围绕着冯媚娘的一生遭遇,一幕幕离奇而又扣人心弦的悲惨故事,在苍茫的月色下豁然展开,作者用第一人称的手法,用浓郁的抒情笔触,其中不乏哲理的语言,精心地描绘出冯媚娘在月夜中苦思、惊愕、自责、折腾、沉沦,活脱脱地展示了一幅形象生动、充满悲剧色彩人生和苍凉之感的图景,万千感慨人生的变化莫测和历史的沧桑无情。最别具一格的是,小说每章开篇都有四句诗,精巧严谨,疏密有致,要言不烦,雅俗共赏,渲染出诗的意境。其实,这诗是引诗,那每一首诗,都精炼地概括出每一章故事的主旨,其实也可以说是内容提要。这当然也是吸引读者的一个秘诀,是使整个作品变得像诗一般富有韵味和哲理而且能够将读者带入美的境界的浓缩和结晶。
       同作者的其他长篇小说一样,作者给予自己小说中人物命运的安排,都是大悲剧结局。最后,冯媚娘竟伙同犯罪团伙,将兰花、杏花卖至香港为妓,使她们陷入无穷无尽的灾难。法律是无情的,铁的镣铐,终于伸向冯媚娘临刑之前,她留给女儿荷花的,是一封血泪斑斑的信,那里面全是她的哭诉和忏悔……
枪声,响亮的枪声,无情的枪声,正义的枪声,把风流种种罪恶累累的冯媚娘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她留给女儿的,却是洗刷不尽的耻辱和永远摆脱不了的灾难;她留给人们的,是深深的思索  永远回响于耳边的警钟的轰鸣!
       从这里,我们更不难看出,《绿楼梦》貌似写荒诞岁月的畸形风流,实际是在揭示青少年为什么会走上犯罪道路这一深刻的是和会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称《绿楼梦》为中国的《人世间》、《流浪者》,一点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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